鄭喜娥深夜11點大著肚子住進醫院,第二天早上7點重度昏迷再未開口。22天后,29歲的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家屬和醫院糾結于誰是誰非的時候,10輛的士載著50名男子突然出現,嘈雜的吵鬧,肢體的推攘,院方、家屬、警察、“的士男”讓不大的辰溪縣中醫院沸騰了。論壇上的一個求助帖,在記者的調查下最終引出了公立醫院背后的9名股東,國務院出臺嚴禁“公立醫院承包、出租”行為在辰溪縣成一紙空文。
【事件】
深夜進醫院生孩子,昏迷22天后死亡
懷化市辰溪縣的梁勝好今年34歲,在與妻子鄭喜娥結婚的4年里生育過一個女兒,他說:“她是個很老實的人,平時說話都不高聲,我們臉都沒紅過。”
6月17日晚上11時,在相鄰瀘溪縣打工的梁勝好接到妻子的電話:“我肚子疼了,現在跟媽去醫院。”知道妻子即將臨產的梁勝好急急忙忙騎著摩托車往回趕。
鄭喜娥在母親劉明玉的陪同下穿過幾條街走路到了辰溪縣中醫院。
18日凌晨1點左右,鄭喜娥住進了病房。
過了一會,劉明玉聽見一名叫胡愛梅的主治醫生跟副手唐群華說:“我今天做了6臺手術,太累了,回去睡會。這是個二胎,孩子又不大,約莫2個小時就要生了。”示意唐醫生看著就行。
2:30,梁勝好氣喘吁吁地趕到醫院,看見妻子一切安好。
3:00,在鄭喜娥和家屬的強烈要求下,她被轉送產房。
5:00,孩子還是沒有生下來,家屬要求剖腹生產,無果……
7:00,聽見護士驚呼:“不好了,出事了。”丈夫和母親都沖進了產房。此刻的鄭喜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斷線的淚水溢濕了枕巾。
為了保住產婦的生命,護士伸手猛地拉出了一個八斤多重的男孩。暈厥在陣痛中的鄭喜娥再也沒能醒來。
22天以后的7月10日14點20分,鄭喜娥去了,拋下深愛她的丈夫、年邁的父母、3歲的女兒和因難產生命垂危的兒子。
【沖突】
50藏刀“的士男”沖進醫院推攘家屬
鄭喜娥死后,家屬認為她的死亡跟醫院的診斷和疏忽緊密相關,院方對此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情緒激動地在醫院里吵嚷了起來。
突然,10輛掛著鄰縣牌照的的士駛進了中醫院的院子。透過在場群眾錄下的幾段視頻記者看到。這些的士從住院樓排到大門口,停成了一條長長的直線。車上下來的都是些青壯年男子,共有50人,隨即和患者家屬發生肢體沖突。
該醫院院長傅勝義和公安民警迅速趕到現場,以阻止矛盾的進一步升級。出警的一位民警告訴記者:“當時在車后備廂有大量的管制刀具,這幫人帶有黑社會性質。”
對于老百姓所描述的“黑社會”性質的男子,傅院長一再否認是院方所請來的“打手”,他說:“我不知道怎么來的,沒聽說也沒聽見人家說。”
【說法】
“值班醫生是見習醫生”
在辰溪縣中醫院5樓行政辦公室走廊上,我們見到了一個約40多歲的中年男子,他正是辰溪縣中醫院院長傅勝義。但從他遞給記者的一張名片上,我們了解到了他另一個身份——辰溪縣華聯醫業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
傅院長坦承,值班醫生唐群華是一個見習醫生,雖然沒有《醫師資格證》,但在考取中是正常的,“每個醫院都有,我們醫院這樣的見習醫生還有十幾名。”產婦突然發生“羊水栓塞”是一種罕見的突發病狀,一旦發生已經十分危險,醫院一直在盡量搶救。
對話
“9名股東出資700多萬入主中醫院”
三湘都市報:“為何你還有個董事長的身份?這家醫院是公立的嗎?”
傅勝義:“醫院是公辦的,只是由于2005年要倒閉了,職工7個月未發工資,我們才對中醫院進行了一些投資。”
三湘都市報:“幾名股東呢?”
傅勝義:“一共是9名股東出資700多萬,包括我在內7名是本院的醫生,一名搞財務,一名搞建筑的。”
三湘都市報:“你們醫院的這種行為上級主管部門知道嗎?”
傅勝義:“如果不知道,你覺得我會坐在這個位置上嗎?這是縣委縣政府的一項重要決議。”
部門回應
主管副縣長關門躲記者
據記者了解,國務院辦公廳早在2005年就下發了《關于開展打擊商業欺詐專項行動的通知》,將醫療機構出租、承包科室的行為明確列為打擊對象,并將其定性為非法行醫。
那么辰溪縣中醫院是否如該院院長傅勝義所說,是9名股東出資700多萬投資的呢?記者找到了辰溪縣政府分管衛生的瞿布英副縣長,但瞿布英面對記者的質疑沒有做出任何解釋,最后快步進入辦公室并將大門關死,躲避記者的采訪。
律師說法
醫院承包、出租都屬于非法行醫
湖南省天弘遠律師事務所林春江律師表示:公立醫院是不準承包或變相承包,也不能出租的。搞承包經營或出租經營,經營者可能為追逐經濟利益而損害患者利益。比如對一些疾病的相關檢查可能會重復或進行不必要的檢查,也有可能出現小病大治,甚至巧立明目亂收費的現象。承包經營者有可能因利益而導致醫療服務質量下降和不能保證醫療質量。承包醫療機構或醫療科室屬商業欺詐行為,醫療機構出租、承包科室的行為被國家定性為非法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