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東司機楊南沒有想到,在安徽和河南交界處,他拐了一個約20米的“U型彎”,竟被收費20元錢。“一米路一元錢,這貴得也有點太離譜了吧?”
文/圖本刊記者 劉暢
不久前,楊南從山東去河南辦事,當他駕車沿著連霍高速行駛至河南永城市時,原本應從這里下高速的他卻因天黑加之路況不熟,而“下錯了一次高速路口”,后來行駛到了河南永城動檢站。
永城市位于河南省最東部,是隸屬于河南省省轄的一個縣級市,地處河南、山東、江蘇、安徽四省交匯處,素有“豫東門戶”之稱。楊南說,他最初想的是從下一個路口掉頭返回,但當觀察到不遠處高速公路收費站附近的隔離帶“有缺口”,似乎可以直接繞行時,他改變了主意。
被跨省“照顧”的20元
楊南走到高速公路收費站服務窗口前把自己的情況簡要說明了一下,并咨詢能否直接繞行,得到的答復是不能穿越隔離帶繞行,但可以從收費站的出入口繞行。
楊南一聽十分高興,“這管理太人性化了!”于是,他按照高速公路收費員所說,從收費站的入口逆行出去,拐了一個“U型彎”,從另一側的收費站入口重新進入高速公路。
但他沒想到的是,在重入連霍高速公路時,被要求繳納過路費“20元”。
“我就調個頭,這么短的距離,也就20米吧,收20元過路費,太貴了吧?”楊南質疑。
但收費員告訴他,這價格是安徽省物價局核準的,“不能討價還價”。而且,這已經“照顧”他了,因為按正常情況,他只能從下一個高速路口調頭返回,過路費同樣是20元,他還得搭上幾十公里的油錢和時間成本。
楊南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座高速公路收費站已經變成了安徽境內的收費站,自己一不小心竟“被跨省照顧”了。
一番爭執之后,楊南被提醒,在高速公路收費站滯留時間太長,“快要超時了,超時還要罰你的款”。無奈之下,他繳納了20元錢。
“天價調頭費悖論”?
楊南出示給記者的高速公路收費發票顯示,收費單位為安徽皖通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收費站址為“皖豫省界→皖豫省界”,收費項目為“車輛通行費”,車型為“客車一類”,收費金額為20元。
“我這20米收費20元,合一米一塊錢,是高速公路收費標準的2000倍,這是不是天價?”楊南質疑。
通常而言,中國高速公路的收費標準為小汽車平均每公里收費0.5元左右。
不過,記者了解到,由于收費年限和收費標準制定權下放給了地方政府,現實中中國高速公路的收費標準并不統一。
如轟動一時的“天價過路費案”中就顯示,鄭石高速大型貨車的收費標準相當于京石高速的3倍、京津塘高速的6倍。
那究竟皖豫省界安徽收費站的這一“20元”收費是否合理呢?
記者就此撥打了安徽省高速公路集團公司的96566客服熱線,一名客服人員在聽完記者的陳述后表示,“按規定逆行出入收費站是不允許的。”就收費標準她表示“U轉20分鐘之內收費是20元。這是安徽省政府規定的。具體情況可以問物價局。”
楊先生所遇到的情況是依照[皖交財200745號文件]制定的標準收取“U行”通行費的,而制定此項收費標準的目的,主要是針對一些車輛倒卡等投機行為。
楊南告訴記者,在和收費員理論的過程中,他了解到,按規定他“U型彎”逆行重新進入高速公路的確是不允許的,“收費員和我說,本來這個通道只提供給收費站的員工及交警等使用,那允許我調頭然后收費是不是故意設套讓我違章?”他更質疑,“收費站的員工憑什么享有隨意逆行的特權?”
在楊南看來,皖豫省界安徽收費站收取的“天價調頭費”是一個悖論,“要么你不讓我調頭,要么你就按正常的高速公路收費標準來收取費用。”
記者隨后又撥打了安徽省物價局的電話進行咨詢,但對方表示皖豫省界的安徽收費站地屬亳州,建議記者咨詢亳州物價局。亳州物價局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具體情況需要將高速路收費發票寄到亳州物價局,查實處理后才能給予答復。”她同時表示,“相關的收費標準在收費站都有公示。”但當記者就安徽高速集團客服所說的“U轉20分鐘之內收費是20元”,詢問是依據怎樣的定價標準時,這位工作人員卻說,“這是省物價局的文件規定的。”又把“皮球”踢回到了省里。
而楊南質疑,“我把高速路收費發票寄到亳州物價局,那我手里不就沒有證據了嗎?”
律師:逆行涉嫌違規
就楊南所遇到的情況,記者采訪了山東博駿律師事務所律師李俊杰。李俊杰認為,高速路限制“U”行車的主要目的,一是防止聯網高速公路中個別車輛利用“U”型行駛,惡意縮短其實際行車距離偷逃通行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擔心引發相關事故。
但就楊南的情況,李俊杰認為,這實際上不是“U”行的問題,而是逆行調頭,按國家相關規定是不允許的,不光車主有違章的嫌疑,安徽高速收費站也涉嫌違規。
就“20米收費20元”高速收費問題,李俊杰表示,從收費站出具的發票來看,這一收費項目本身沒有太大問題,收費站的這一收費也必然是公示的。但真正的問題中國高速公路收費只是“表面的透明”。收費標準的制定、核準卻不夠透明,因為相關權力在地方政府手中,而收費標準的制定、核準缺少公眾參與。
李俊杰認為,在中國高速公路相關制度改革的進程中,相關方面應注意引導公眾參與到相關的決策中來,使高速路成為消費者的“滿意路”。
高速公路收費問題已成為社會焦點
近年來,關于高速公路收“天價過路費”、“天價調頭費”的報道屢上報端。高速公路收費問題已成為社會的焦點問題之一。
今年兩會上,全國政協委員、山東省監察廳副廳長孫繼業就呼吁“降低高速公路收費標準”。他表示,收費公路存在種種問題,增加了經濟運行成本,加重了民眾負擔,影響了通行效率,“不痛下決心,不從制度上進行根本改革,是不可能解決的”,“要讓公路真正姓‘公’,讓公路真正成為‘順心路’,成為黨和政府與人民群眾的‘連心路’”。
實際上早在去年兩會上,他就曾“炮轟”中國高速公路收費制度。孫繼業引用了世界銀行的研究報告數據說,中國的高速公路通行費是全世界最高的之一。2010年,各省路費日均進賬均超千萬,19家路橋上市公司毛利率高達59%,成為最暴利的行業之一。高速公路成為“高價公路”。目前我國物流成本占GDP的18%左右,比發達國家高80%,其中過路費占運輸成本的三分之一。為降低運輸成本,不少車主違規超載,導致交通事故頻發,給人民生命安全造成嚴重傷害。
孫繼業建議,在全國范圍內應對收費公路進行一次徹底的清理整頓,凡不符合國家規定設置的、還清貸款本息的、超過收費期限的收費站點必須拆除;符合規定需保留的收費站點,重新核定收費期限和收費標準,并進行公示,徹底杜絕亂設收費站點的做法。
而記者近日也獲悉,自去年高速公路收費大清理以來,交通運輸部已著手研究一些高速公路收費利潤率過高的問題,并希望通過調整《收費公路管理條例》修改《公路法》等法律法規,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
從去年6月份開始,由發展改革委、財政部、監察部、國務院新聞辦和交通運輸部五個部門,聯合組織開展了全國收費公路的專項清理工作。各個省區市已經在去年年底之前相繼向社會公布各省摸底的結果。
一些“天價收費公路”暴利收費公路等現象也隨著大清理逐漸浮出水面。
以大眾熟知的首都機場高速公路為例,首都機場高速公路總投資11.65億元,至2005年底已收費32億元。據媒體估算,到收費期滿的2026年底,其還將收費90億元。
據中國高速公路收費調研分析報告,大多數已經轉讓經營權的高速公路效益很好,但是政府沒有給這些投資商合理回報做出一個界定,導致一些高速公路暴利收費的情況仍大范圍存在。
截至去年11月,全國有收費公路的所有省份均已公布收費公路調查摸底結果。通過查詢,除西藏無收費公路外,其他30個省市收費公路累計債務余額近2.3萬億元,收費公路2010年收費額為2859.46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