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軟前高管喬希姆·凱姆頻（騰訊科技配圖）

騰訊科技訊（童云）北京時間2月13日消息，美國科技博客網站ReadWrite近日發布了對前微軟高管喬希姆·凱姆頻（Joachim Kempin）進行的專訪。科姆皮在此次專訪中表示，微軟已經喪失了一度讓其變得偉大的“膽識”。他指出，與蘋果相比，微軟已經不再像以前那么酷，并指出該公司首席執行官史蒂夫·鮑爾默未能組建一個合適的團隊來推動這家公司前進。

以下是這篇文章的全文：

喬希姆·科姆皮（Joachim Kempin）在1983年加入微軟，在這家公司中工作了將近二十年。在供職于微軟的大多數時間里，他主要負責管理這家公司與硬件合作伙伴之間的關系。在科姆皮精心安排的幫助下，微軟得以崛起，在行業中占據了主導地位；但與此同時，他進行的一些業務實踐活動讓微軟陷入了遭到美國司法部起訴的困境，這項起訴帶來了一項歷史性的審訊程序，這項程序是從1998年開始的，在2001年達成和解。科姆皮在2002年退休；而時至今日，在見證了過去十年時間里微軟迷失了方向的歷程以后，科姆皮出版了一本名

為《決心與勇氣：微軟的“秘密權力掮客”打破沉默》（Resolve and Fortitude: Microsoft’s `Secret Power Broker’ Breaks His Silence）的書。在這本書里，他回憶了自己在微軟中供職的日子，稱其老東家已經喪失了一度讓其變得偉大的“膽識”。

將科姆皮形容為一名“狂熱的參賽者”是不夠的；他是一名“戰士”，以拿破侖、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大帝（Frederick the Great）和巴頓將軍（Gen. George Patton）等人為偶像。在專訪中，他引用了一些鼓舞人心的名言，其中包括來自于Wasabi Venture的一段言論：

“競爭對手并非你的朋友；他們是你的敵人，你必須踩著他們的喉嚨，切斷他們的最后一口呼吸。”

科姆皮說道，美國司法部對微軟發起的反壟斷訴訟是沒有根據的，并把利用這項訴訟來向微軟發起民事起訴的律師稱作“一群餓狼和水蛭”。他指責稱，猶他州參議員奧林·哈奇（Orrin Hatch）之所以安排召開聽證會來對微軟的業務實踐活動展開調查，是因為微軟的競爭對手Caldera、Novell和WordPerfect都在其競選運動中向他捐獻了資金。“我仍舊認為他濫用了自己的地位，并認為他的行為是厚顏無恥的不道德行為。”

老派的微軟

換而言之，科姆皮就像是老派的微軟，他的書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悼念這家公司。他說道，微軟已經變得無精打采、帶有官僚習氣和害怕競爭。他對微軟首席執行官史蒂夫·鮑爾默（Steve Ballmer）頗有微詞，甚至對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Bill Gates）也頗多指摘。他在書中寫道，蓋茨“可悲地未能引導這家公司走過互聯網和社交網絡革命”，“如果蓋茨提早離職，而不是無謂地把時間花在拯救他的‘遺產’上，隨后錯過了好幾波機會的話，那么這家公司本來有可能會變得更好”。

以下是ReadWrite最近對科姆皮進行專訪的內容摘要：

ReadWrite：為何你要寫這本書呢？

科姆皮：從來沒有一本真正的好書曾描述過微軟表現良好的日子，也就是在遭到美國司法部審訊以前的日子，這一直都在某種程度上讓我感到郁悶。在大約三年以前，我曾在鮑爾默的辦公室里與他進行過一個半小時的談話。當時我告訴他說，我對從我離開微軟以后的六七年時間里這家公司所做的事情感到泄氣。我向他提供了一些想法，內容是我認為他能夠去做的事情。然后他說道：“我聽到了，我聽到了。”但在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所以有天晚上我跟妻子說：“我需要自己寫一本書，告訴整個世界我的想法；如果沒人買的話，那就沒人買好了。”

怎樣才能修復微軟

ReadWrite：需要做些什么事情呢？

科姆皮：這家公司已經不再像以前那么酷。不妨將今天的微軟與發布Windows 95時的微軟做個對比吧，當時人們會在午夜圍著整個街區排起長隊，而在Windows 7或Windows Vista發布時則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甚至在發布Windows 8的時候也同樣沒有發生過。但是，在蘋果每次發布一種新產品時，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我看來，微軟從根本上來說已經出了故障。早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我們就已經在開發自己的平板電腦，但那種產品從來都沒有真正問世。當我在2002年離開微軟時，人們所討論的東西是社交媒體，那時我們正在出售手機軟件。但是，我們并未利用當時的發展趨勢。我不是Facebook的鐵桿粉絲；我使用Facebook的服務，但那個程序令人感到混亂，而且用戶友好度不佳。Facebook的價值依賴于其10億多名用戶及其網絡，用戶投資十分龐大。微軟應該利用這種發展趨勢，開發下一代的Facebook，而且還要做好這件事情。如果人們只需要點擊一下鼠標就能轉移他們發布的帖子，那么就會愿意使用微軟的服務。推出界面類似于Metro的克隆版Facebook，然后微軟就能變得比現在酷得多。但在現實中，這家公司生產了自己的硬件（也就是Surface平板電腦），試圖與蘋果展開競爭，但結果卻是惹惱了忠實的硬件廠商。天啊。

ReadWrite：核心問題是什么？

科姆皮：我認為，鮑爾默未能組建一個合適的團隊來推動這家公司前進。我并未看到這家公司在技術層面上有任何夢想，該公司的研究團體有很偉大的想法，但這些想法不會變成現實。

鮑爾默V.S.蓋茨

ReadWrite：有些人建議鮑爾默需要離職，你同意嗎？

科姆皮：微軟董事會中有鮑爾默最好的朋友，也就是蓋茨。兩人之間的友誼將在某種程度上阻礙客觀性。我一直都認為，蓋茨的朋友有時候會比其他人得到更多的回報。鮑爾默和蓋茨都喜歡身邊圍繞著忠于他們的人。在我的微軟生涯即將結束的時候，微軟公司內部既有蓋茨的人，也有鮑爾默的人。在當時，蓋茨是一位活躍的董事長，而鮑爾默則負責公司運營事務。鮑爾默的人一直都會懷疑蓋茨的人，反之亦然，雙方一直都會彼此詬病，從而導致事情的發展進程被拖緩。到今天，我認為蓋茨的人已經不在公司里。

ReadWrite：當時你是鮑爾默的人還是蓋茨的人呢？

科姆皮：都不是。我有充足的空間去做自己的事情，從來都不需要“站隊”。我對他們兩人都很尊重，直到現在也是。

ReadWrite：讓我們假設鮑爾默不能或是不會被踢出董事會吧。你覺得，他有可能會自己離開公司嗎？

科姆皮：鮑爾默曾說過，他會在2018年離職，但他有可能會在這家公司中呆更長時間。他喜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現在的問題可能在于業績表現如何。或者他可能會說：“我已經有了足夠的錢，不如想想離開微軟以后的生活吧。”

ReadWrite：但是，從很多標準來看，鮑爾默的工作表現都很出色，不是嗎？

科姆皮：如果你能帶來符合預期的營收和利潤，那么就意味著你擁有了擔任首席執行官的一種能力。但是，他是否能帶來下一代軟件，讓Facebook時代的一代人成為微軟的擁躉呢？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而這也就是我所擔心的問題。鮑爾默是一個非常誠實的人，他告訴我說對這家公司的業績表現感到不滿意，雖然他的業績一直都不錯。他希望微軟被視為一家很酷的公司，但這件事情一直都沒有發生，這讓他快發瘋了。

ReadWrite：微軟的營收和利潤表現不錯，但多年以來股票表現一直都不好，原因何在？

科姆皮：這家公司正在賺大錢，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是，華爾街不相信鮑爾默的科技領導能力。

ReadWrite：如果鮑爾默明天就辭職，那么微軟股價是否會上漲呢？

科姆皮：有可能會略有波動，但不會有什么重要意義。微軟股價只會在一種情況下上漲，就是公司董事會能找到合適的人來取代他。

ReadWrite：但是，在誰的運營下才能讓這家公司變得更好呢？

科姆皮：不妨看看雅虎吧，這家公司已經找到了新的首席執行官瑪麗莎·梅耶爾（Marissa Mayer），她已經讓雅虎轉危為安。自然會有合適的人才出現，那些更加熟悉當前市場發展趨勢的人才。微軟有很多錢，可以到科技創業公司中尋覓人才，或是從谷歌(微博)和蘋果那里挖角。這是一家容易運營的公司嗎？不是，因為這家公司很復雜。但我認為，適合運營微軟的人才是可以被找到的。

轉向企業用戶可否解決問題

ReadWrite：或許微軟不應嘗試變酷，而是把重點轉向企業用戶，變得更像是IBM，這可能是個好想法，你覺得呢？

科姆皮：毫無疑問，那就是鮑爾默在過去10年時間里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如果不算Xbox游戲機的話。但是，這種轉變不會推動微軟股價上漲。微軟內部人士在公司外部有朋友，他們會告訴這些內部人士這家公司已經不再酷，這會讓他們的心靈受損，工作態度也同樣會受損。我曾與某些微軟員工交談過，他們對這家公司的感覺已經不像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那樣好——雖然他們能賺到很多錢。他們想要的不只是錢，還有作為市場領導者所能獲得的認同。

ReadWrite：你認為微軟內部人士真的對Windows 8感到滿意嗎？在公開場合，他們一直都在說Windows 8的表現有多么好。

科姆皮：我在微軟內部的消息人士告訴我，這家公司中員工對這件事情的觀點參差不齊。擁有一個橫跨平板電腦、個人電腦、手機、服務器和Xbox游戲機等各種設備的統一界面的想法是很棒的，但這個想法未能恰如其分地展開。

ReadWrite：你應該不是Xbox的粉絲吧？

科姆皮：忘掉Xbox吧，那是一種糟糕的產品。不妨想想Xbox圖像與普通個人電腦圖像的對比吧，后者表現更好。在Xbox推出時，我就對這種設備投了“反對票”。微軟Xbox業務已經虧損了60億美元到100億美元。今天，微軟在這個領域中能賺到一點錢，但這對微軟來說重要嗎？不，這是一項令人分心的業務。你知道為什么微軟要做Xbox嗎？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蓋茨曾說道：“我們需要阻止索尼用PlayStation征服人們的起居室。”

ReadWrite：在通常情況下，鮑爾默會因微軟所面臨的困境而受到指責，但蓋茨是否也應承擔部分責任呢？

科姆皮：我認為，某種程度上事實確實如此。當我在微軟任職時，蓋茨基本上來說已經從精神層面上離職，那時他就是不再想要運營這家公司了。他曾在私底下對我說道，不想成為下一個洛克菲勒，不想自己的腦門上貼上一個猩紅的“M”字——也就是“壟斷者”（Monopolist）。所以，他就把微軟的大權交給了鮑爾默。也就是在那時，微軟的整體管理風格就發生了重大的改變。蓋茨是個以任務為導向的人，他會說：“這就是我們需要去做的事情，現在你們要做的是讓這件事情發生。”而鮑爾默則會說：“這就是我們需要去做的事情，現在讓我告訴你們如何讓這件事情發生。”這種變化帶來了非常大的差異。在鮑爾默接掌微軟以后，人們感覺自己的動力沒那么強了。今天，蓋茨主要從事慈善事業，為整個世界做好事；無論他的動機如何，我都不關心，但當他離職時，這家公司就失去了一個能完全了解最新科技發展趨勢的人。就這一點而言，我不確定鮑爾默當前的管理團隊是否能填補他的空缺。

汲取歷史教訓

ReadWrite：你的書把重點放在以前的日子上，DOS時代，Windows 95時代，等等；有什么內容與今天的微軟有關嗎？

科姆皮：當我加入微軟時，這家公司僅有400名員工；而到我在2002年離職時，其員工總數已經達到了5萬人。但是，有如此之多的人已經離開了這家公司，帶走了如此之多的經驗和知識。毫無疑問，蓋茨和鮑爾默記住了他們所學到的經驗教訓，可能還記住了一些人，但這并不夠。在今天，微軟的處世態度已經不再是“去征服一切”，而是召開董事會會議，嘗試讓某件事情獲得批準，這是件非常累贅麻煩的事情。這家公司中存在著龐大的官僚主義機制，讓人們無從發揮。麥肯錫給微軟帶來了一些原則，后者受到了這些原則的很大影響。鮑爾默喜歡麥肯錫，我相信他早在1998年就已經把麥肯錫引入了微軟。我不是說麥肯錫是一家不好的公司，并非如此。但在我們當前快節奏的競爭環境下，我從來都不承認他們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成果，我會將其比作杰克·韋爾奇（ack Welch）領導下的通用電氣中所發生的事情。鮑爾默很欽佩韋爾奇，而我認為后者所獲得的評價是過高了。

ReadWrite：司法部的訴訟給微軟帶來了多大的變化？這項訴訟是個重大的因素嗎？

科姆皮：是的，大多數人都因此而變得膽小，公司變得非常謹慎，這就是微軟錯過了很多機會的原因所在。員工們被告知，不要寫無禮的電子郵件給競爭對手。以前從來都沒人想到政府會檢查我們經常用來給彼此留下印象的強硬語句，比如說讓我們去殺死這個競爭對手吧。所以，這家公司中的整個氛圍都發生了變化。

ReadWrite：你的觀點是不是微軟并未占有壟斷地位，或是雖然占有壟斷地位，但卻沒有濫用過？

科姆皮：我覺得，美國司法部的整個訴訟案都只不過是政府所犯下的大錯，這樁訴訟案的基礎是微軟操作系統所占據的主導地位。我認為，他們從來都沒有正確的計算過。微軟確實擁有重大的市場份額，但這并不意味著市場不能克服這種主導地位。不妨看看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吧，這些設備正在對微軟造成損害，取代老派的個人電腦。市場一直都會自我治愈，那就是今天正在發生的事情。政府想要我們把IE瀏覽器與Windows分離開來，然后雙方之間“你追我趕”的爭斗就開始了。所有人都覺得，如果我們不那樣做，那么Windows操作系統中就永遠都不會出現另一種瀏覽器競爭對手。而在今天，IE瀏覽器的使用量份額已經下降至50%以下，Chrome和火狐瀏覽器每天都在變得越加流行，而微軟則不得不發布廣告來敦促人們使用IE。也就是說，微軟已經喪失了優勢，而這件事情是在沒有政府干預的情況下發生的。

ReadWrite：未來十年內微軟將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科姆皮：這家公司將在未來十年中經歷一些重大的改變。微軟可能會放棄Xbox游戲機等產品，企業業務和個人業務可能被會分拆。

ReadWrite：你認為微軟是將繼續增長，還是會像1993年的IBM那樣面臨危機，不得不像后者那樣引入郭士納（Lou Gerstner）來自我拯救？

科姆皮：如果微軟不能建設更加強大的個人消費者業務，那么這樣一場危機是有可能發生的。到目前為止，微軟只有企業業務才是行得通的。微軟的危機與IBM所曾遭遇的危機是不同的，前者所面臨的挑戰是企業環境的規模不夠大，無法使其增長速度達到能讓華爾街喜聞樂見的程度。想要Office或服務器產品的用戶只有那么多，而有一天許多公司可能會說：“我們能免費獲得谷歌的產品，那么為什么還要繼續從微軟花錢購買呢？”

ReadWrite：作為老板而言，鮑爾默是什么樣的？他砸壞家具的故事是真的嗎？

科姆皮：不妨先說說鮑爾默有時候會拍著籃球在走廊上走，或是如果他有一天感到很開心時會揮舞棒球棒吧。你覺得那會發出一個信號嗎？有時候他會帶著棒球棒到會議室里，那是一種象征嗎？也許吧，我不知道，反正我永遠都不會那樣做。在我看來，這種行為不會傳遞出正確的信息。鮑爾默擁有某種神經能量，那是他消除這種能量的方式。我有沒有聽過他大聲叫喊？有過。隨后，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會道歉。他是一個情緒高度緊張的人；他并非壞人，只是有時候會魯邦從事。我和他都知道向對方大喊大叫是沒有用的，但有時候我們還是會那樣做，因為我們兩人都是非常緊張和情緒激昂的人，而且都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對的。

ReadWrite：蓋茨也是一樣的嗎？

科姆皮：不，蓋茨會說：“這是我聽到過的最愚蠢的事情！”蓋茨就是那樣。我是否聽到過他那樣說？是的。他是否那樣對我說過？是的。這種話是否嚇到過我？可能有那么一兩次吧。他說那種話的次數過多，而且對過多的人說過，一段時間以后就變成老生常談了，人們不再感到害怕，而是直接聽而不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