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機下的迪拜街頭依然熙攘,但是隨著膨脹的基建坍塌成百億美元債務黑洞,資金鏈斷裂讓八九成的新建房屋歇工,讓人們丟車棄房,讓黃金街失色,讓高端商場和酒店競相打折……
編者按:
曾幾何時,迪拜是整個阿拉伯世界的一顆耀眼的明珠,金融與房地產的緊密結合,創造了一連串“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輝煌神話。
迪拜崩盤震驚全世界,給“地王”頻出的中國振聾發聵的警示,迷信房地產拉動經濟的人士遭遇當頭一棒。經濟復蘇中的中國應該從中吸取哪些慘痛教訓呢?
本報記者作為第一家深入迪拜進行采訪的華南媒體于近日飛抵迪拜,為讀者還原房地產投資熱潮消退后,這個阿聯酋第二大城市的真實面貌。
“迪拜還沒有崩潰。”身處暴風眼中心的迪拜街頭,人們這樣議論著。當地報紙頭版幾乎刊登著同一張照片:阿布扎比、迪拜兩大酋長并肩而行,前者答應給后者100億美元的援助。
11月25日,迪拜酋長國政府的國有企業迪拜世界宣布暫停償還巨額債務后,全球股市受到重挫。更多的人在擔心迪拜的這一危機,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全球經濟的復蘇。
短短一個月內,迪拜從天堂回到了人間。鋪天蓋地的信息讓它墜入迷霧:是否真如外國媒體所稱“危機才顯露出冰山的一角”?迪拜摔的這一跤是否元氣大傷?本報記者深入當地一線現場,從不同的細節中靠近真相。
迪拜機場:豪華棄車秀令人震撼
早就聽說迪拜機場在去年就出現了“棄車潮”。一年過后,當記者親眼目睹成排的名車灰頭土臉地擠在一起,感覺依舊震撼。
一輛在中國國內售價近90萬元的奔馳ML350,靜靜待在機場停車場,成為主人倉皇出逃時的累贅。13日當地時間凌晨1時30分,記者剛下飛機就在迪拜機場停車場看到了這部“大奔”。金融危機爆發以來,逃離這兒的商人數以萬計,許多人走時背了一身債。記者發現奔馳并不孤獨,路虎、英菲尼迪、大眾跑車、 Jeep等高級汽車都成了難兄難弟,慘成每天目送飛機起落的“看客”。
黃金街:店員都在用漢語套近乎
迪拜人熱愛黃金,幾乎人人穿金戴銀。由于消費活躍、價格適宜、款式眾多和禁賣假貨,迪拜黃金街在國際享有盛名。穿過海邊一條巷子,記者遠遠就看到黃金街牌坊上滾動播放著當日的國際金價。這里金鋪多半是印度人經營,中國游客成了“淘金”主力,幾乎每個店員都能用漢語“你好”、“謝謝”招徠客人。
不過,記者看到,金鋪里常常只有兩三人流連,有些還空無一人。由于生意清淡,部分店員從柜臺跑到門口迎客。來自印度的一名店員向記者展示了一些熱門的22K金飾,一款13克的新款黃金手鏈,開價1075美元,經過記者一番砍價895美元就能成交。
交易所:老股民稱“全跌回去了”
在阿布扎比伸出援手后,迪拜股市收獲了年內最大的單日漲幅,當地主要報紙的頭條都顯得歡欣鼓舞。但就在第二日,本報在迪拜股票交易所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Allgone。”(全跌回去了),在迪拜的交易所里,一位老股民對記者說:“我在股市投資了50萬迪拉姆(1迪拉姆約合1.88元人民幣),全部還套著。”說到后市走勢,他無奈反問:“誰知道呢?”
在交易所采訪時,活躍的20多只股票幾乎都在下跌,這讓原以為股指能繼續高開的人們很糾結,只是坐在交易所里的沙發上或者發呆,或者在閑聊。
名店酒店:祭出打折“殺手锏”誘客
雖然蒙受了債務危機的影響,但迪拜機場的免稅區和市區購物中心依舊人山人海,購物天堂祭出了“殺手锏”——打折。在著名的迪拜酋長國購物中心,記者看到全球最奢華的品牌一應俱全。店員告訴記者,雖然“購物節”未到,但商場內已有不少品牌提前讓利,很多品牌只要半價。“今年來購物的游客是少了些”,在勞力士專柜,一位中國店員說,現在可以申請到7折優惠。
而坐落在世界最大人工島朱美拉棕櫚島上的八星級亞特蘭蒂斯酒店也正忙于打折,2900元迪拉姆的雙人房現在只要2016迪拉姆。雖然酒店在賣力推銷7折房,但記者發現更多的游客只是沖著大堂的巨型水族缸來的:這兒有空運來的海豚、魔鬼魚等6萬尾深海魚。
阿拉伯經濟學家:估錯房屋供求引發迪拜危機
本報記者專訪阿拉伯權威經濟學家Tarik Yousef
“迪拜發展速度毫無疑問會變慢。”阿拉伯權威經濟學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中東部經濟學家、世界銀行中東北非區訪問教授和迪拜政府學院院長TarikYousef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說,阿聯酋正在以國家的名義還債,相信危機給迪拜帶來的信譽損失很快能淡化,但是迪拜要總結教訓。
迪拜有閃失阿布扎比不好過
阿布扎比為什么要向迪拜輸血100億美元?
TarikYousef:我想“輸血”不太準確,得叫經濟援助。如果迪拜有閃失,阿布扎比日子也不會好過,畢竟它在迪拜擁有大量利益。
目前迪拜政府首要做什么?
TarikYousef:首先是重組迪拜世界,其次確保本地經濟的運行,最后創造一個框架應對企業出現的危機。我認為迪拜世界作為一家企業是不會破產的。請記住,迪拜世界的其他資產仍然很好,例如港務。
外界質疑這已經損壞了新興經濟體的信譽。
TarikYousef:是的,信心是遭受打擊,不過能很快得到重建。請記住,只要國際投行得到了錢,他們就會很快再給你借款,他們想和迪拜做生意,沒人想撤退。今后迪拜仍然擁有基礎設施來保障它成為世界貿易和服務中心。
供求充足下沒必要新建地產
迪拜危機的最大教訓是什么?
TarikYousef:基建十分重要,然而如何為它們取得融資同樣重要。此外,當經濟下行時,你需要各種專業機構去處理危機,例如如何應對企業破產和重組,如何應對僵局。最后也是很重要的,是如何做好和外界溝通的管理。
迪拜新的地產項目全部停工了嗎,政府如何預計供求關系?
TarikYousef:我想那些應該停工的確實是停工了,那些正處于歇工中的在假期后將會繼續。停工的部分是由于現在供應已經十分充足了,沒有必要再建。至于供求關系,這對迪拜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他們沒有明確的預測。我想這就是經濟危機給我們的一個教訓。
迪拜的發展模式是什么?
Tarik Yousef:發展基礎設施,讓它成為一個貿易、服務、金融乃至各種新興產業的中心。這一切迪拜過去一直在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