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質量萬里行雜志
童大煥
分別來自北京、內蒙古、山西、河北、安徽、黑龍江、吉林等地的十余名終末期腎衰患者,在北京市通州區白廟村租了一個四合院,用二手透析機給自己做血液透析。最近,通州區衛生局取締了自助透析室并把機器拉走。作為善后,北京戶籍的患者得到了政府提供的免費治療,外地戶籍的患者生命成了未知數。
另一則消息是,一位農民工在黑診所輸液后不治身亡,引發北京全市打擊、取締黑診所、黑藥店的“圍剿旋風”。但4月13日《新京報》的調查顯示,在接受抽樣調查的100名工人中,85%的建筑農民工表示看病首選工地周邊的私人小診所,10人選擇社區醫院,5人選擇附近藥房,選擇醫院的為零。民工大多數知道“小診所幾乎都無執照,也就是政府說的黑診所”,依然選擇的原因就是省錢。民工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就夠大醫院輸一次液,而小診所沒有診費,開藥能散著買,輸液打針也便宜。如今,小診所風雨飄搖,民工們卻在和主管機構“躲貓貓”:工人們晚上收工后去溜達,都會打聽一下哪有小診所,回去告訴老鄉。
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不論是取締黑診所還是取締自助透析室,都使一個潛在的、可能的醫療風險瞬間轉化為現實迫在的患者危險。而后者是一種更大的危險。如果在取締黑診所或者自助醫療之前,全民醫保沒有給相關人員提供個人負擔低于或至少不高于黑診所和自助醫療的服務,那么就意味著相當一部分民眾將被徹底排除在醫療服務之外。這是一種比黑診所和自助醫療本身更為可怕的后果。而造成這種后果的,恰是主管部門希望弱勢群體能享受到更好的醫療服務。善良愿望變成了實實在在的“苛政猛于虎”!
黑診所和自助醫療的存在,根源在于正規醫療機構要價太高。目前,全國城市的血液透析價格在每次400500元左右,再加上每次100200元的其他費用,次均費用在500700元之間。每月十次便是50007000元。而自助透析每次成本約100元,每個月的費用是1000多元。如果加上藥費,2000元足夠,比去醫院便宜了70%~80%。黑診所的情形大同小異。在這種情形下,主管部門一味以“取締”為能事,客觀上有維護壟斷利益之嫌。
而衛生部門取締自助透析,比取締黑診所的法律依據更加不足,其理由是透析小組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違反了《醫療機構管理條例》。但《醫療機構管理條例》規范的是經營性醫療行為,而自助醫療并不屬于這個范圍。亦如自助透析者所言:“如果衛生局說我們的條件不合格,他們可以提出指導意見,我們改進;他們說我們人員不專業,我們可以花錢請專業人員,只要他們允許專業人員過來……我們不給國家增加一分錢負擔。”
事實上,自助醫療和黑診所固然有風險,正規醫院的診療風險同樣存在。如果說前者因有診療風險就取締了之,那么為什么對正規醫院就以另一種政策和法律相待?僅僅是因為實力、規模不同?那就難免給人以政府主管部門恃強凌弱的感覺。而在現實中,對前者的“趕盡殺絕”,恰恰是后者維持著壟斷利潤的前提;而后者高額壟斷利潤的存在,又是前者“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社會土壤!
如果真正從人權、人本的角度出發,對黑診所和自助醫療采取幫助、規范、指導的政策,鼓勵更多的醫生自開優質廉價診所,方為正道。既能有效降低醫療價格,又能有效提高小診所和自助醫療的水平。不要把小診所和自助醫療視為洪水猛獸,每個中國人都有自助醫療史,家在農村的孩子,多少人生病還是父母親弄一把家中平時采集的中草藥來熬?城市居民,平時有點小病小痛到藥店自購藥物,也是自助醫療。在美國,自助醫療也并不鮮見。1978年10月,美國FDA批準了百特開發的2升全封閉系統腹膜透析液,自此,患者就實現隨時在自己家中舒適地進行自助透析治療了。30年來,世界各地數十萬患者接受了腹透治療,大幅度節約了醫療資源并減輕了患者經濟負擔。